索居者 曾节 石世英的居所,在内江倒湾附近的公路边,背靠沱江。 这是一栋典型的上世纪90年代初的住宅楼,砖混结构七层到顶。附近的棚户已被拆尽,它形单影只地矗立在那里。因为岁月久远,已经袒露出衰败和萧索。底商有一家送水站,一家废品收购站,一家汽摩维修店,生意都冷秋巴淡。还有一家按摩店,白天关门闭户,晚上,玻璃门半开半掩,灼灼亮着寒碜而暧昧的红灯。 石世英住七楼。他肩扛他那辆值得收藏家收藏的永久牌古董自行车,九梯一转拐,重复十二次,恰恰是三十六天罡与七十二地煞之和。他比我年长,挨边七十岁了,竟然不歇气不减速,不喘不吁,登足一百零八梯之数,才把自行车顺楼梯斜着靠紧油漆斑驳的钢管扶手,熟练地从车座下抽出不锈钢链子,把自行车和扶手缠绕在一起,然后上锁。 门是原配的木制门,有缝皆隙;当年涂装的黄漆,尽已斑驳。门外有齐膝高的旧木板拦着。石世英掏出钥匙,插入锁孔,拧开,缓缓地推一道缝,倾听一下,再推开。他说,我养了几只猫儿,我怕猫儿射出去。待我跨进门去,他急忙把门碰上。 进得门去,铺天盖地的猫臊味偷袭了我。经年的猫溺宿味,在门窗紧闭的室内聚积发酵浓缩,像氨气一样,熏得人睁不开眼睛,憋住气不敢呼吸。石世英如入鲍鱼之肆,久而不闻其臭。他抱歉地说,啊,可能有点味儿……我养的都是流浪猫,野性不改,一有机会就窜出去,挨饿受冻,太可怜了。只好成天关窗锁门,严防死守。天天收拾,还是难免有点味儿。 岂止是有点味儿! 房子是三室一厅。 这个厅,面积20来平米,倒也不小。不过,有着那个年代的通病:主卧门、次卧门、书房门、厨房门、卫生间门和阳台门,无一例外地都在客厅开口,闹得这个厅,没有一面完整的墙。这与其说是客厅,不如说就是一个大而不当的夸张的过厅。 客厅里,没有门的所有墙边,高高低低安放着各式家具。一些民国年间的,西式胶片漆五斗橱,中式生漆柏木柜子,结实严整,是石世英的爹妈的遗物。另有几件石世英自己的木工制作。70年代的矮木桌和小板凳,80年代的板式无门书柜,散发着因陋就简的时代气息。还有一件刚刚涂装完成的地中海风格的乳白色加蔚蓝色的三屉矮柜,是石世英的新作。新潮古意,中西合璧,表达着他复杂重叠的审美趣味。 不过,站在他家无遮无拦的阳台,可以畅快地呼吸,顺便也能欣赏沱江两岸风光。 石世英并不赞许他拥有的水景。他不屑地说,下游的橡胶坝抬高了水位,沱江江水终年显得满溢,同任何一座有水景观、水环境的城市雷同。且不说没有了芦丛鸥鸟,没有了帆影渔火,就是清澈的流淌和浑浊的奔腾,也没有了。这是一段没有生命的河流。 石世英像胸有成竹的医生,不容置疑地诊断说,这不过是沱江的“静脉曲张”而已。 目光越过沱江,桐梓坝嵯峨层叠、参差错落的大学城尽收眼底。我以为他也要说点什么,半天,他只是叹息一声。那里,是他中学六年和师专两年呆的地方,他有太多的情愫累积,以致无言。 石世英老了,愈加瘦小。只是,他的面容清矍,皮肤白皙,一双眯缝小眼,仍然鹰隼一样犀利。 他是内江高中66届学生,在简阳农村待了五六年,回到内江一个剧团作了美工。77年,他考入内江师专师资班,后来顺理成章作了教师。中间也跑了几年校办工厂业务。他是我青年时代的导师和偶像。实际上,那个时候,许多内江知青,许多简阳知青,都把他尊为导师和偶像。在简阳知青群体中,他不一定最渊博,不一定最深刻,也不一定最富有才华,但是,他肯定是最诚恳,最正直,最体贴的老大哥。 我看着他,笑了。我想起前些时候,在北京治疗白癜风比较好的医院白颠疯如何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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