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城碎映朱林的非乡非城镜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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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选/文朱林/图年10月17日到年1月8日，艺术家朱林的摄影艺术展《洞见·现场》在成都当代影像馆举办。庞杂无序的城郊结合部是这个时代不可缺失的记忆，是城市变化的真实标本，这次展览集中展现了朱林近年在这一“非乡非城”领域面向生活真实的艺术游历，是一次用纷繁复杂的影像图景与内心对话的实践。朱林以镜头为见证之鉴，敏锐地洞见到：“城乡结合部是城市化进程制造的另类空间，特殊区域环境充满社会学意义的丰富性，是观察中国社会生活的重要点位。在这里能见到独特的生活状态，见到人们多彩的生活样本。用贴近地面的方式去走动，以低空飞翔的姿态去寻找，带着个人视觉在城市里游走，才有机会照面不可言状的事物。”破界的微观深描影像年时，中国城镇居民人均住房面积为10.25平方米，到年，达到39平方米，60%的住宅是年以后建成的，60%的城镇居民在年以后购买新房。这是这个时代的宏大叙事，掐指一算，也就20多年，在时间长轴上只是一个极其短暂的刻度，但在这个刻度上的高频率震荡和跃变在历史上前所未有，古老中国跻身为世界第一制造业大国和第二大经济体，可以推测，在这段时间，大概有几亿农村劳动力融入了城市。我们不得不回到古老的哲学命题。他们是谁？从哪里来？到哪里去？“世代以农耕模式生存的农民及其家庭，从农村走向城市，城乡接合部（包括城中村）往往是第一站，在这个缓冲区完成蜕变，然后悄然融入城市，我发现中国传统基因强大的自适应能力，时间来得太快，规模太大，其他表达都以难述说，也许，长期跟踪典型场景，进行目标拍摄，可以为时代巨变留下一些可视化线索”。朱林只是淡淡一说，这是一场历经20余年的田野深描影像采集，形成二十余万张城市微观史影像资源库。朱林的身份也是一个典型的“接合部”，教师、警察、摄影师，同时还是一个不太圆滑的作家，但他最终还是一个体制内的人。对艺术圈来说，他始终是一个贴着“业余”标签的圈外人，很难归类于某种流派、风格或者师承，作为“圈外人”反而没有了圈子文化的羁绊，他不需要用作品换取价值，也不需要用价值换取认同，大概是这些异构特质导致了他在感知上的独特视觉和自主性。朱林的行为是聚焦在特殊场景进行长时间、大容量、切片式影像采集，他的工具已不是通常意义的摄影器材，更像是一台感知信息采集终端，他的采集方法也不同于田野考察的研究范式，但似乎又在通过影像采集完成社会学质化分析。一种令人困惑的现象出现了——他的行为表现是摄影艺术，而本质又深含社会学属性，我们得跨越认知的边界，去面对一种暂定为“微观深描影像”的独立风格。如果以成就作品或者以“摄影爱好”取向为目的，朱林长时间聚焦在城乡“接合部”让人费解，但从他多年玩相机的经历推断，这种对结合部的“嗜好”似乎由来已久。30多年前，他曾经对藏羌汉杂居走廊进行过长期拍摄及文字记录，不同于今天藏区发达的路网，当时，进藏通道还是穿行在崇山峻岭中的碎石路和土路，他多次赴藏地拍摄，有次开着二手奥拓车，两天两夜跋涉，就为了去访谈一位流落在若尔盖的湖南籍老红军。数码时代，摄影已经是数字纪录的便捷工具，大多数人试图用留下图像的方式抵抗遗忘，我去过这里，我也去过那里，我们一起去过某一个有异域风情的地方，集体出行摄影可以完成“看见”和“去过”，也许，我们存储卡里都有岷江河谷边那座古老羌寨的影像，但永远不会知道羌寨里那些隐秘的故事。镜头轻轻地推到另一个场景，在一个稀松平常假日早晨，朱林，在家喝了一碗他最喜欢的红薯粥，带上一包20元的玉溪烟，背着摄影包出门，一如平日正常的上班。独自穿行在“接合部”狭窄的街道，与那些熟悉或不太熟悉的朋友们打招呼、递烟、交谈，“要直接，要尊重，丢掉构图、美感和摆拍”。朱林的大多数照片是在与被拍摄者互动中随机拍摄，或者称之为“直接摄影”，照片之外深藏“本土化”语境，要成为居民眼中熟悉的“那个照相的人”并且忽视他手中相机的存在。“我在警校教课强调单兵能力，在一个陌生环境，没有后援，没有通信，没有地标，借助有限的资源，独立任务完成能力。如果集体采风的方式出现，长枪短炮如同扫荡村庄，你只是过客，看见，不能洞见”。当我们已很难分清作品是出于专业或业余，也难以判断影像质感是来自于手机摄像头或数码单反，智能传感器、存储器、高速图形处理器和算法还在遵循摩尔先生的定律持续迭代，多元文化在时代快速的进程中交互融合传播......当一个老大爷在不经意间，用智能手机拍摄出可以与大师媲美的影像时，也许，深潜式“耐心摄影”是摄影师可以另辟的一条蹊径。地气的另一种真实“我们应该从底层基因和冲突节点的关联来把握，选择了什么？选取了多少？怎么样接受现实与调适？”朱林试图通过大量的结合部影像采集，发现中国农耕传统向城市化转换中释放活力与嬗变蜕化。从城市微观地缘的角度，朱林的影像与年冯骥才以照相的方式把天津老城的记忆“抢”下来不同，老城的记忆是对城市历史遗忘的某种补偿，而城乡接合部（包括城中村）大多数是没有“城市价值”的“非乡非城”，城市化扩张中的痛点与社会冲突的焦点并存，由于其快速性与及实时性，其目标及环境稍纵即逝，当城市建设在接合部（包括城中村）完成闭合，这一段地缘微观史可能被遗忘，深描式影像可视化记录有融入社会宏观史的价值。以成都最大城中村“跃进村”为例，年建设的中国新型农村，居住人口大约人，川西平原的明珠，那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年代，秋天，金色麦浪拍打红砖小院；冬天，薄雾中的寥寥炊烟与天地一色.....。“街道最宽的3米，最窄1米，违章建筑不断的生长，基础设施基本崩溃，各种居住人口估计3万，外来人口2/3，安全风险极大”，朱林从老警察的角度讲出了60年后的状况。“跃进村”的农民已经很多年没有地，一个特有的现象出现了：原住村民把房子出租给外来村民，包租成为了“城中村”主要商业模式，有组织地拆迁补偿博弈变成原住民“跃进”的生活主题，他们是城市扩张中被动受益者，也是受害者，每个人拆迁赔偿的诉求差异巨大，几个“钉子户”可以让拆迁停摆数年，在巨大的利益面前，传统农耕文化的情亲、家族、乡约、习俗和道德的基座出现动摇。另一个视角：外来的农民工、小商贩、无业游民、小作坊.......他们以家庭、家族、同乡聚落在城中村，对拆迁来说他们是旁观者，无非是面临在这个陌生城市的又一次迁徙，但事实上并非如此简单，当这些承载记忆的“落脚点”和熟悉的街道即将变为瓦砾的时候，乡村情感传统和城市现实价值之间会经历一次又一次的碰撞，自发性公共空间及社会网络面临分解，身处其间，他们已经无法从过去的认知推知未来，这是一个分水岭，是进一步迈向城市的纵深，还是回归农村。朱林聚焦到这个“标本”，最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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